在一个不冷的冬至深夜,遇到百分之百的女孩

Posted by Sam Richard on August 9, 2019

  这个故事发生在XX年1月14日,这年有点特别,刚好那天是冬至节,比以前都来的晚些儿,在深夜1点左右,那时,我正坐上回家的火车上,车厢里的灯光还算明朗,气温不冷还有点热,就这样我同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檫肩而过。

女孩算不得怎么漂亮,衣着也不出众,依眼镜的轮廓来看,她应该是戴了隐形眼镜,刚注意到她时,她脑后的头发执著地带有睡觉挤压过的痕迹。年龄也应该跟我差不多。严格来说,这女孩就是很平凡的一个女孩,然而,相距2米的我便一眼看出:对我来说,她是个百分之百的女孩。从看见她的身姿的那一瞬间,我的胸口便如发生地鸣一般地震颤,口中如沙漠一般干得沙沙作响。

或许你也有你的理想型女孩,例如喜欢足踝细弱的女孩,还有眼睛大的女孩,十指绝对好看的女孩,或不明所以地迷上慢慢花时间进食的女孩。我当然也有自己的偏爱,在饭店吃饭时就曾看邻桌一个女孩的鼻形看得发呆。

但要明确勾勒百分之百的女孩形象,任何人都无法做到。我就绝对想不到她长有怎样的鼻子。甚至是否有鼻子都已记不真切,现在我所能记的,只有她并十分漂亮这一点。事情也真是不可思议。

“昨天,就在回来的火车上,同一个百分之百的女孩檫肩而过。”我对老麻(我死党)说。

    “唔,”他应道,“人可漂亮?”

    “不,不是说这个。”

    “那,是和你口味的那种类型啰?”

    “记不得了。眼睛什么样啦,胸部是大是小啦,统统忘得一干二净。”

    “莫名其妙啊!”

    “是莫名其妙。”

    “那么,”他显得兴味索然,“你做什么了?塔话了?还是跟踪了?”

    “什么都没做,”我说,“仅仅在火车上檫肩而过而已。”

她就就坐在我左手过道的另一边,之后火车到站,她往东偏北方向走,我往西偏南走,在这么一个不冷的冬至夜里。

我想和她说话,哪怕三十分钟也好。想打听她的身世,也想全盘托出自己的身世。而更重要的,是想弄清导致XX年一月十四号一个不冷的冬至夜里我们在火车上相遇檫肩而过这一命运的原委,那里边肯定充满和平时代的古老机器般的温馨的秘密。

如此谈罢,我们可以找地方吃午饭,看伍迪·艾伦的影片,再顺路到宾馆里的酒吧喝点鸡尾酒什么的。弄得好,喝完后说不定能同她睡上一觉。

可能性在叩击我的心扉。

我和她之间的距离已近至二米了。

问题是,我到底该如何向她搭话呢?

“你好!和我说说话可以么?哪怕三十分钟也好。”

过于傻气,简直像劝人加入保险。

“请问,这一带有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洗衣店么?”

这也同样傻里傻气。何况我岂非连洗衣袋都没带!有谁能相信我的道白呢?

也许开门见山好些。“你好!你对我可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哟!”

不,不成,她恐怕不会相信我的表白。纵然相信,也未必愿同我说什么话。她可能这样说:即便我对你是百分之百的女孩,你对我却不是百分之百的男人,抱歉!而这是大有可能的。假如陷入这般境地,我肯定全然不知所措。这一打击说不定会使我一蹶不振。我已三十二岁,所谓上年纪归根结蒂便是这么一回事。(认识我的人,请别质疑这年龄)


  当然,今天我已完全清楚当时应怎样向她搭话。但不管怎么说,那道白实在太长,我肯定表达不好——就是这样,我所想到的每每不够使用。

总之,道白自“很久很久以前”开始,而以“你不觉得这是个令人感伤的故事吗”结束。


  很久很久以前,有个地方有一个少男和一个少女。少男十八,少女十六。少男算不得英俊,少女也不怎么漂亮,无非随处可见的孤独而平常的少男少女。但两个坚信世上某个地方一定存在百分之百适合自己的少女和少男。是的,两人相信奇迹,而奇迹果真发生里。

一天两人在街头不期而遇。

“真巧!我一直在寻找你。也许你不相信,你对我是百分之百的女孩!”少男对少女说。

少女对少男道:“你对我也正式百分之百的男孩。从头到脚和我想象的一摸一样。简直实在做梦。”

两人坐在公园长椅上,手拉着手百谈不厌。两人已不再孤独。百分之百需求对方,百分之百被对方需求。而百分之百需求对方和百分之百被对方需求是何等美妙的事情啊!这已是宇宙奇迹!

但两人心中掠过了一个小小的、的确小而又小的疑虑:梦想如此轻易成真,是不是好事呢?

交谈突然中断时,少男这样说道:

“我说,再尝试一次吧!如果我们两人真是一对百分之百的恋人的话,肯定还会有一天在哪里相遇。下次相遇时如果仍觉得桂芳百分之百,就马上在那里结婚,好么?”

“好的。”少女回答。

于是两人分开,各奔东西。

然而说实在话,根本没有必要尝试,纯属多此一举。为什么呢?因为两人的的确是一对百分之百的恋人,因为那是奇迹般的邂逅。但两人过于年轻,没办法知道这许多,于是无情的命运开始捉弄两人了。

一年冬天,两人都染上了那年肆虐的恶性流感,在死亡线徘徊几个星期后,过去的记忆丧失殆尽。事情也真是离奇,当两人睁眼醒来时,脑袋里犹如D·H·劳伦斯少年时代的贮币盒一样空空如也。

但这对青年男女毕竟聪颖豁达且极有毅力,经过不懈努力,终于再度获得了新的知识新的情感,胜利愉快地重返社会生活。啊,我的上帝!这两人真是无可挑剔!他们完全能过换乘地铁,能够在邮局寄快信,并且分别体验了百分之七十五和百分之八十五的恋爱。

如此一来二去,少男三十二,少女三十岁了。时光以惊人的速度流逝。

在一个不冷的冬至深夜,少男少女在火车上檫肩而过。失却的记忆的微光刹那间照亮了两颗心:

她对于我是百分之百的女孩。

他对于我是百分之百的男孩。

然而两人记忆的烛光委实过于微弱,两人的话语也不似十四年前那般清晰,结果连句话也没说便檫肩而过,径直消失在人群中,永远永远。

你不觉得这是个令人感伤的故事么?


  是的,我本该这样向她搭话。


  再后来,偶尔在一次梦里梦到她,记起了我那时喜欢称呼她“璐”。——最后,这也让我的故事有了一个好的结局。

(完)


  2011年2月21日到3月12日晚写完 这是一篇短篇小说,内容纯属虚构,如有雷同,纯属巧合。